周雪嬌
我沿著青石磚的小路緩緩走在黃昏初臨的八廓街上,抬眼就看到了大冰的小屋。
一扇古樸厚重的大門,進去后別有洞天。層層疊疊的原木色架子上擺滿了散發(fā)著油墨香的書籍,那些螺旋形、扇形、梯形的樓梯上也擺放著各式各樣、裝幀精美的圖書、雜志、光盤,隨手可取。角落里擺著一些龜背竹和茉莉之類的綠植,散發(fā)著幽芬。
一個小伙子慵懶地坐在地上,他被高原陽光曬成古銅色的手里拿著一本《海邊的卡夫卡》,靠著一面書墻坐著,他的腳下是一個鼓鼓的行囊,拉鏈敞開著,一眼可見相機之類的物品。
暖黃色的燈光傾瀉而下,為層層疊疊的書脊罩上了一層溫柔的光暈,此刻,在這里捧讀一本書,讓文字緩緩浸潤心靈,或許才是對靈魂深沉的滋養(yǎng)。
在一個燈光幽暗的角落,擺著幾張木桌,一陣歌聲傳來,“月亮掛在了窗簾上,月光鋪在了炕上,尕鴛鴦繡在枕頭上……”原來是甘肅歌手張尕慫在唱歌。我頓生親切之感——穿越千山萬水而來,卻在離故鄉(xiāng)遙遠的地方聽到了熟悉的鄉(xiāng)音。一旁有兩個長發(fā)女子,手里各拿著一本書,專注地聽著,一邊用腳打著節(jié)拍。
在這個氤氳著書香和藝術(shù)芬芳的地方,指尖輕撫書頁,眼波隨著書浪起伏流轉(zhuǎn),四顧皆是沉醉于迷幻般的文字世界的身影。
那些亙古久遠的文字,會攜風(fēng)帶雨而來,在一個溫暖的午后輕輕叩響你的心門,泛黃的紙頁被微風(fēng)輕輕吹起,也許還有一只蝴蝶落在上面,細嗅那些隱藏的密語。
書其實不在竹子上、絲帛中、紙頁里,書在我們的生命里,在我們的足跡上,帶著使命與我們相見。恰似我坐著火車穿過格爾木的茫茫夜色和可可西里的清晨,來到了八廓街,來到了這家書店,手里擎著一本納蘭性德的集子《那朵幽蘭獨自香》,我生命的記憶里便多了幾許“當(dāng)時只道是尋常”的蒼涼嘆惋。
每次遠行,我都會在隨身的行囊里裝一本書。旅行最美的方式也許是坐火車,車輪與鐵軌在曠野里有力地激蕩,晨曦微明中,手捧書卷,那一刻,世界的蒼茫與內(nèi)心的自由達成某種默契,在翻動的紙頁間相得益彰。
“……閱讀就是在時間的長河里航行。”我們的腳印在大地上留駐,我們的思想和心靈在文字里行走,此刻,我走過杏花春雨,走過云嵐虹霓,書帶著桃花影落、碧海潮生的氣息,蒼茫茫鋪天蓋地席卷而來,我被這文字的洪流裹挾著,甘之如飴地沉溺其中。
文字跳脫出字紙,形成了有聲的畫面和無言的情緒,正如真正的告別不一定在長亭送別、灞橋折柳,不一定要勸君更盡一杯酒,真正的讀書也不一定非要在西窗月下、學(xué)堂鐘里。在生命如涓涓細流的無聲浸潤中,在腳步丈量過山川河流、眼睛見證過煙火人生之后,那些無言的文字,會從書卷里行走起來,有聲有色,豐富我們的筋骨、血肉,使我們成為自己的日月星辰。
有一回,跟朋友去鄉(xiāng)下探親。沿路峭拔高峻的山巒一座座相連,在遠處的山洼里遠遠地臥著一些村莊,一些蔥蘢的綠樹在夏日的黃昏里靜靜佇立著。正當(dāng)我們沉浸在這種寧謐的田園景致中遐思紛飛之際,在山路轉(zhuǎn)角處的山坡上,出現(xiàn)了一大片玫瑰。那些殷紅的玫瑰朵朵盛放,大大方方地張開鮮艷的花瓣,沐浴在黃昏的霞光里,它的明媚和熱烈使它背后的一扇淡藍色鐵皮大門和一堵矮矮的院墻也籠罩進了溫柔的詩意。
“折得玫瑰花一朵,憑君簪向鳳凰釵”,這幽僻的山路邊,嬌紅的玫瑰竟使我腦海中浮現(xiàn)出萬千關(guān)于玫瑰的詩句來。
晚霞暗淡下去了,車子漸漸駛向漸漸變藍的暗夜,在這個名叫張義的小鎮(zhèn),這個古樸村落的一片田園里,我置身于書卷的曠野上,有千萬個墨黑的文字向我飛來,它們?nèi)缜f朵玫瑰,朵朵都住在《詩經(jīng)》唱響的水湄,滿盈蝴蝶翼翅的風(fēng),攜帶萬年光陰的故事,揉碎了我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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