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小說】老爹進城

　　原標題：■微小說 老爹進城

　　阿三是北方人，北方人面食做得好，特別是燒餅，阿三憑借自己的拿手本領烙燒餅，終于在一線城市謀了個攤位。

　　阿三故鄉的年輕人都跑到城里賣燒餅。久而久之，阿三的故鄉被人們稱之為燒餅大軍。烙燒餅是門絕活，老鄉傳老鄉，師傅教徒弟，徒弟學會了又教徒弟，代代相傳，阿三也不知是多少代燒餅傳人了。

　　阿三在老鄉燒餅攤子上當了幾年徒弟，如今，一個人從一個小徒弟變成了燒餅師傅，獨自在大城市撐起了一個燒餅攤子。阿三做的燒餅供不應求，每天小攤總是排著買燒餅的長隊。

　　時間長了，阿三實在撐不住了，忙得就連自己吃飯休息都是緊巴巴的，實在餓得不行啦，燒餅夾菜、加雞蛋喝開水就能救急。每天晚上，收攤關門躺床便睡，根本沒有精力點鈔票，雖然很累，但想著錢袋的鈔票天天上漲著，阿三睡著了做著夢嘴角還掛著笑。

　　照這樣惡性循環下去，阿三的錢袋子滿了，身體是要累垮的。情急之下，阿三一個電話呼叫老爹進城幫忙。

　　掛了電話，鄉下的老爹聽到兒子在城里賣燒餅忙成這樣，好生心疼。你可知道，三娃離家打工三年了，從未回過家，能在一線城市站穩腳跟，也算是給家里人爭光，有出息了。想到這里，老爹對三娃思念，心疼的淚水從臉上流了下來。

　　不敢怠慢，老爹賣了家中那頭耕地的老黃牛，身上帶了幾百元盤纏就要進城。

　　臨走時，三娃他娘特意給他爹交代：“你去了以后不會干可一定要聽三娃的啊，三娃說咋干你就咋干呀！”

　　老爹“嗯……嗯”地答應著，這就坐上了開往遠方的火車……

　　阿三老爹，老實巴交，一個多年在家種地的老農民，就連本地的市里都沒去過，更別說偌大的一線繁華城市了，這一次也算是真正的冒險遠行。

　　還好，老爹拿著一張寫著阿三地址的皺巴巴的紙條，順利找到阿三的燒餅攤子。

　　三年未見，父子相見，淚水全部模糊了雙眼。

　　看著排著買燒餅的長隊，老爹稍作休息后，就要投入到工作中。

　　阿三烙起燒餅手腳麻利，做餅、烤餅、賣餅，手腳并用一條龍服務。阿三邊烙餅邊指揮老爹，一會兒洗韭菜、一會兒洗茴香，一會兒又切肉，一會兒又煮蛋，老爹很快忙得暈頭轉向。

　　阿三又把老爹叫到燒餅爐子跟前，教他看爐子，烤燒餅，阿三做完示范就讓老爹上手。

　　看爐子可不是個簡單活兒，烤燒餅完全掌握的是火候，火候掌握不到位，烤出來的燒餅要么顏色不正，要么半邊糊了半邊生，或者外面黑了里面夾生。

　　鄉下來的大老粗哪里干過這樣的技術活兒，阿三恨鐵不成鋼的“教訓”著老爹，看著老爹笨拙緩慢的樣子，阿三口氣越來越重，由“教訓”變成了呵斥，那氣勢就像一個父親教訓兒子一樣。

　　老爹雖有一身力氣，但就是不知道這巧勁究竟往哪兒使，一會兒用力過大拿燒餅夾子把燒餅挑到了地上，一會兒燒餅不熟就給倒了出來，一會兒燒餅又糊了……

　　出不來貨，好不容易出鍋了，還是鍋糊燒餅沒法賣，阿三急得直冒汗，感覺老爹幫忙，是越幫越忙。急得阿三呵斥老爹，你聽我口令！那口氣，就像當年阿三師傅刻薄阿三一樣！很是兇猛！

　　阿三幾乎發出了歇斯底里地吼叫“刷油”，老爹就刷油！

　　叫“翻餅子”，老爹就翻餅子。

　　老爹站在燒餅爐子跟前，油煙熏烤，兩眼模糊，腦子早已成了糊膠膏了。

　　阿三大喝一聲：“快點看爐子里的餅子。”

　　老爹聽到三娃一聲大喝，嚇得渾身打了個寒戰，這才從夢中醒來，拉開烤燒餅的抽屜一看，火候又大了，一鍋黑乎乎的餅子又倒在了玻璃柜子里。

　　排隊買餅的顧客見此一幕，“嘿嘿”直笑。

　　阿三早已又氣又急，火冒三丈，指著老爹說：“啊呀，我真想給你一巴掌，你站在這里咋就不操心呢！”

　　這口氣完全就是當年他自己當學徒時，老板訓斥時的情景再現啊！

　　眾人一陣哄笑！

　　老爹站在那里直發愣，但也不敢給三娃發火，因為老爹進城之前，娃他娘有交代，來了要聽三娃話，他說咋干就咋干。現在三娃長大有出息了，也會教訓老子了。

　　站在旁邊觀看的房東白發大爺搖著頭自言自語道：“娃娃是個好娃娃，就是書讀得少了點！”

　　□張亮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