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夜》:聚焦當代工人色彩斑斕的生活

《春夜》 蔡駿 著 作家出版社
蔡駿最新出版的一部小說《春夜》,聚焦了當代工人的現實世界,將他們日常性的生活故事講得風生水起。他采用第一人稱敘述,主述者“我”就是蔡駿本人,其他主要人物則是春申廠幾個稱得上是鐵哥們的工人兄弟。跌宕起伏、峰回路轉,蔡駿最終給讀者一個大團圓式的結局。
一般來說,純文學既然在故事性上不如類型小說那么講究、那么周密,就得在精神內涵上下功夫。《春夜》的精神內涵,很值得一說。概要地講,這部小說充分寫出了一個工人群體的情義和胸懷。我從小接受馬克思主義的教育,知道了馬克思是把解放全人類的歷史使命交付給了工人階級的,就因為馬克思認為工人階級大公無私,胸懷最寬廣。我記得恩格斯就說過這樣的話:“工人比資產者偏見少得多,看問題清楚得多,不戴上自私的眼鏡來看一切。”當代小說中專門有一類小說稱為工業題材小說,這些小說里寫了不少工人形象,這些形象固然被賦予了大公無私的品格,但這些形象似乎都不是那么讓人感到親切和真實。我很喜歡《春夜》中的工人們,以及他們的家庭,因為這些工人讓我感到特別親切和真實。這自然得益于蔡駿塑造人物的本領。其實蔡駿塑造這些人物時并沒有去想太多的概念,他的成功就在于他能找到最合適的細節去傳遞人物的神情。比如老蔡最寵愛的老狗丟失了,他的徒弟張海一定要去尋找,他不僅僅是要為師傅去尋找,而且是因為他覺得師傅的這只狗就代表了春申廠。他說:“布萊爾是師傅的狗,就等于我的狗……等于春申廠子弟,我必定要把它尋回來。”從這樣的細節中,我能感受到張海對于春申廠的感情以及作為一名工人的尊嚴。
蔡駿所寫的工人不僅富有情與義,而且也是滿滿的“上海范”!不得不說,關于這一點蔡駿寫得太準確了。上海是中國自近代以來最成熟也最完美的現代大都市,上海工人階級也積累起最豐富的文化傳統。比如老蔡和他的幾位好友,各有自己的興趣愛好,他們的日常生活充滿了情趣。單看他們的綽號,都是世界文學經典中的人物,就知道他們的文化追求相當雅致。又比如蔡駿對“神探亨特”的人設,他在保衛科會幾手拳腳這是自然的,但不僅如此,蔡駿還讓他有了一個集郵的愛好。“我小時光,‘神探亨特’經常跟我爸爸交換郵票,像小學生交換香煙牌子,拿了放大鏡,小鑷子,把玩花花綠綠小紙片。”短短幾句,就活畫出“神探亨特”的生活因為集郵而變得色彩斑斕起來,在他身患癌癥自知時日不多時,還在為一生積攢的幾十本郵票簿操心,最終送給了自己的好朋友老蔡。這些文字,真讓我唏噓不已。就是這樣一群工人兄弟和他們的后代,有著工人的暢亮胸懷,有著上海人的洋氣和大氣,他們相互幫襯,相互理解,以樂觀與豁達面對生活。在這些人物中,讓我印象最深,也是蔡駿著墨最多的人物,是張海。他外表憨厚,言語不多,看似木訥卻內心通透,意志執著,自己認定了的事情就堅決要辦成。他有一顆熱燙的善心,使他永遠同情弱者。毫無疑問,張海是《春夜》為當代小說提供的一個非常獨特的人物形象。蔡駿在小說開頭的題記中描述了他心目中的上海:“上海是靜安寺的卡門,淮海路的浮士德,大自鳴鐘的唐璜,徐家匯的安娜·卡列尼娜,外灘的于連跟瑪蒂爾達。”蔡駿努力在他筆下的人物身上寫出這種城市氣韻所留下的痕跡。確實,我也能從小說的人物身上讀出這樣的優雅。
蔡駿的敘述自成一格,他往往讓自己充為一個角色加入到他虛構的人物陣營之中,準確無誤地將自己的真實經歷嵌入情節發展之中。這種似真似幻的敘述也許會拉近讀者與小說場景的距離,獲得一種真實感。小說是想象和虛構的產物,但每一個小說家在進行想象和虛構時自然會充分調動起自己的經歷和體驗,只是作家多半要掩飾起這種真實性。蔡駿卻樂于公開站出來,坦然地將自己的經歷編進故事之中。我們不妨將此視為作家處置自己經驗的另一種方式。
小說中有一個細節我注意到了,“我”去小荷家,見到小荷爺爺剛寫就一首宋詩:“金爐香燼漏聲殘,翦翦輕風陣陣寒。春色惱人眠不得,月移花影上欄干。”這正是王安石寫的一首名曰“春夜”的詩。我想,蔡駿的靈感莫不是從這兒來的?小說中的“我”亦即蔡駿說道:“好一首《春夜》,看似不動聲色,只講香爐,輕風,月影,卻是靜水深流,暗潮翻涌,只待來日,扭轉乾坤。”我總算明白,“春夜”不是指小說的內容和風格,而是暗喻作者所要采取的一種不動聲色卻暗潮翻涌的含蓄寫法。因此我們讀小說,千萬不要停留在故事層面而放過了翻涌的暗潮,我們且要仔細體會一下,作者是否達到了扭轉乾坤的效果。(賀紹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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