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州“軟兒”

　　原標題：蘭州“軟兒”

　　每年春節過完，弟弟就開始謀劃果園一年的活計。春陽滿布的日子，他換上舊衣，拿上撓兒（一種農具），義無反顧地奔赴梨園。他仔細觀察軟兒梨樹的樹身和枝干，開始在粗皮暴起的樹身上用撓兒刮下果園里春天忙碌的第一筆訊息。

　　不知不覺中，汗水沖開了封閉一冬的毛孔，春的蓬勃便快速擠進了弟弟的骨脈，蔓延開來，滋養著莊稼人的筋骨。撓兒在弟弟手里很聽話，一下，兩下，三下……粗皮落地的同時，冬藏在樹皮下的蟲卵就被清理掉了，軟兒樹的樹身頓時清潔輕省起來，如洗完澡的莊稼漢一般，穩穩地，憨憨地開始擔負起自己的責任。

　　風雪吹過，春陽幾度，萌萌的花苞開始張望，弟弟欣喜地看著這些欣欣然的小可愛。他奔波在農藥商店尋覓著每個時節要給梨樹噴灑的農藥，唯恐和他相依相惜的那些花苞被病蟲傷害。第一遍農藥打過，介殼蟲失去危害，花苞如期綻放。雞爪形的花束上，片片花瓣仰望著藍天，和風兒竊竊私語。這時果農準備第二次噴灑農藥……從春到秋，給軟兒梨樹澆水、施肥、追肥是必須的。果子稍大一點兒，還要做好留大去小的活兒，每個枝丫上摘掉長不大的果子，留下一個最好的……風調雨順才能迎來軟兒梨的豐收季節。秋分，月兒正圓，采摘軟兒的前一天晚上，弟弟仔仔細細地剪好指甲，邊緣磨得光光的，摘軟兒時就不會弄破外皮，以免儲存時，爛掉一個軟兒梨，傳染一堆軟兒梨，造成不必要的損失。成熟的軟兒梨，綠中發黃，果皮較厚，果肉較硬，味道酸澀，等待果農的采摘。秋陽依舊炎熱，弟弟架起梯子一筐一筐把軟兒梨摘下來，汗水混著果香，醞釀出了金秋特殊的味道。

　　軟兒的儲存也是一門學問。把采摘的軟兒梨運回家，一層一層擺放在地上，經過一個多月貯藏。秋去冬來，軟兒梨逐漸軟化，但吃起來依舊酸澀多于甘甜。隨著天氣寒冷，就會凍硬，然后再放到溫暖處化開，像這樣反復幾次后，軟兒梨就完成了“出汗”的過程，目的就是讓口味由酸澀變得細膩香甜。等軟兒梨的顏色由黃色變為褐色，這樣就可以放心凍起來，隨吃隨取。假如這個過程做不好，軟兒梨就容易腐爛，前功盡棄。食用軟兒梨時，先放到溫暖處或放在冷水中化開，又叫“化心”。

　　如果是把凍硬的軟兒梨放在冷水中，皮外會形成一層薄冰，將薄冰敲掉，撕破表皮，用嘴吸吮或用勺子刮著吃，果汁溶入口中，提神生津，清香無比，一直能吃到來年的二三月份。因為軟兒梨營養價值高，含有豐富的天然果糖，易被人體吸收提供能量，另外碳水化合物豐富，吃梨可以補充能量，讓人精力充沛。它還具有清熱解毒，利尿通便，化痰止咳，是食療兼備的果品，所以很受人們的喜愛。

　　于右任老先生曾寫詩盛贊軟兒：“冰天雪地軟兒梨，瓜果城中第一奇。滿樹紅顏人不取，清香偏待化成泥。”可見他對軟兒梨也情有獨鐘。初夏，在皋蘭什川的世界第一古梨園，我又徹徹底底了解了一次軟兒梨的前世今生。蘭州盛產軟兒梨的皋蘭縣什川鎮，依然有人操心祖先留下來的古梨園，每到軟兒梨收獲的季節，他們不著急，不賤賣，而是建了冷庫存放下來，重新包裝，賣給喜歡吃軟兒梨的人們。這些人，有蘭州人，也有外地人，軟兒或簡或繁地在人們口中傳頌。

　　孫菊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