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 評】時間之跡與人生哲思

　　□ 陳 玉

　　王選《彩虹預報員》中的10篇短篇小說，獨立成章，但又連接成有關人生的長敘事。以短述長，飽含了作者對于人生的深刻理解和哲學表達。

　　《彩虹預報員》中的小說均以“我”為故事的講述者，一切都是“我”的親歷或聽聞。而在小說集的編排上，以時間為序。前四篇《青芒》《夜談記》《穿虎皮的八爺》《歸去來兮》以村鎮為背景——麥村和多樂鎮，貼近現實，并融入了作者自己的親身經歷。中間三篇《荷馬的憂傷》《傷不起》《斑馬》以城市為背景，描繪現代人的精神困境和迷途。《彩虹預報員》《咸城夜逃》則以未來的虛構之城——咸城為背景，在另一時空中叩問和反思生存的意義。從過去到當下，從當下到未來，這種時間的交織，其實指涉生活的本相、人生的要義。而所有故事的核心時間依次為過去、現在與將來，又映射了人生的必然歷程。

　　開篇的《青芒》，以大量篇幅描寫鄉村的原生態之美及生機盎然的童趣。“我”及村里的孩子生活得很快樂，而外來的青芒每回到村里，總會受到傷害，進而改變了她一生的命運。小說最后，“我”得知青芒獲得了新生，不由想起當年她說的“連風都是甜的”。在受傷害的地方得到治愈，這樣的鄉村敘事，顯示了“我”對青芒的理解和鄉村的寬容。《夜談記》中的祖父，似乎道出了傳統文化和民間習俗具有堅韌生命力的某種奧秘所在。

　　回望過去，多少帶有一些傳奇色彩，而凝視當下，作者更多的是以寫實的手法描摹日常生活。《荷馬的憂傷》寫一個青年的文學夢被現實生活撕碎的故事，筆法細膩，生活氣息濃郁。何馬愛寫詩，甚至到了有些偏執的程度。在這里，詩歌也好，文學也罷，更多的是象征個人的夢想或對生活個性化的追求。何馬沉湎于夢想，高坐于生活之上，與社會格格不入，這與他的性情脫不了干系。作者是以“何馬”這樣的人物在思考個人與社會究竟該如何相處，這比簡單的批判更有價值。

　　《彩虹預報員》中的后三篇小說，帶有科幻色彩。《X或x》中，現實世界與智能世界的邊際被打破。這在未來，是極為可能的。到那時，人的存在將是怎樣的？人的獨特情感又將歸于何處？作者把我們帶到了幻想的時空，指向的是當下人過于依賴手機的現狀。最值得深思的是《彩虹預報員》，人們總是希望切除痛苦的記憶，以此減輕生命的重量更好地生活。殊不知，痛苦是人生極為重要的組成部分。而記憶的缺失，終將意味著生命的不完整。小說的最后，“我”回到了鄉村，重拾了許多記憶，痛苦的，不幸的，當然也有幸福快意的。從未來經過當下回到過去，這是生命的溯源，也是精神上的回歸。

　　作者從容的敘述和極具深度的現實性觀照，體現了他洞察生活的深度。故事的背后，是無處不在的思考。作者以講故事的方式在審視生活的紋理和人生的呼吸。生活的重與輕、虛與實，在他筆下閃爍著靈活的哲思。既在全時空的維度尋覓和剖析生命的足跡，又將過去和未來收納于當下，這看似是文學的敘事，實則是反映了人生的本質。

　　（《彩虹預報員》，王選著，重慶出版社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