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人的立冬

　　北風潛入悄無聲，未品濃秋已立冬。才送走霜降，還來不及歡呼秋色的贈予，立冬就攜帶飄零的落葉，急匆匆地掠過澄澈高遠的藍天姍姍而來。立冬拉開了冬天的序幕，對心思細膩的詩人來說，是極易感受到的，由此對立冬也產生了各種各樣的所思所感。

　　陸游的立冬樂觀豁達。立冬時節，南宋愛國詩人陸游雖然過得窘迫，卻十分樂觀。《立冬日作》：“室小財容膝，墻低僅及肩。方過授衣月，又遇始裘天。寸積篝爐炭，銖稱布被綿。平生師陋巷，隨處一欣然。”簡陋的屋子小到只能容下膝蓋，墻高只能過肩。詩人用夸張的手法描繪自己的生活處境，可見日子過得何其艱難，但詩人并未就此淪落，而是飽含樂觀，面對困苦的生活，欣然接受，豁達又淡然。

　　李白的立冬舒適愜意。立冬時節，“詩仙”李白是詩意而溫暖的。《立冬》：“凍筆新詩懶寫，寒爐美酒時溫。醉看墨花月白，恍疑雪滿前村。”立冬日，天氣寒冷，筆墨都被凍住了，正好偷懶不寫新詩，火爐上的美酒時常是溫熱的。醉眼觀看月下硯石上的墨漬花紋，恍惚間以為是大雪落滿山村。這大約是李白冬夜里，圍著火爐喝著美酒寫下的句子。詩人用凍筆、寒爐、月白描繪出一幅立冬之日天氣冷清、蕭索的畫面。然而作者寄情美酒，順應氣候變化，酣睡冬藏，使整首詩洋溢著舒適愜意和慵懶自得。

　　唐庚的立冬悠然自得。立冬時節，北宋詩人唐庚對吃產生了濃厚的興趣。他描寫南國立冬后氣候變化的小詩《立冬后作》，詩曰：“啖蔗入佳境，冬來幽興長。瘴鄉得好語，昨夜有飛霜。籬下重陽在，醅中小至香。西鄰蕉向熟，時致一梳黃。”冬日時節，詩人吃著甘蔗，十分開心。昨夜飛霜，早晨來看菊花開得正盛，家中的酒還飄著香。再看鄰居家蕉果即將熟了，那一掛掛的黃色真好看。全詩無非是講，過了立冬，冬至不久就會到來，詩人以悠然自得的心情迎接冬季的來臨。

　　沈說的立冬安閑淡然。立冬時節，宋代詩人沈說在賞菊中度過。《次韻古愚立冬日觀菊》：“閑繞籬頭看菊花，深黃淺紫自窠窠。清于檐卜香尤耐，韻比猗蘭色更多。九節番疑今日是，一樽未覺晚秋過。從教白發須簪遍，且任當筵作笑歌。”冬日時節，菊花盛開，詩人繞著籬笆盡情地欣賞。他說菊花比檐卜更香，比蘭花的顏色更多。閑情之下，一杯酒過，都沒感覺暮秋到了。任憑我們將菊花插上花白頭吧，就當酒筵上的笑談罷了。

　　尤侗的立冬百無聊賴。立冬時節，明末清初著名詩人尤侗百無聊賴，敲冰煮茗。《喜遷鶯·立冬》：“朝看月令。是律中應鐘，神司元冥。寒日模糊，陰風凜冽，一掃秋光無剩。誰遣倪迂妙手，寫出灰堆冬景。茅檐下，聽數聲鐵馬，冬冬相應。長安多肉陣，鳳碳檀爐，低唱羊羔飲。閉戶先生，擁書枯坐，只好敲冰煮茗。莫怪天公作惡，雅稱玉堂官冷。青鏡里，驚漫空霜雪，又添雙鬢。”陰風凜洌，詞人知道，秋日的時光已經所剩無幾了，這冬日風景，像妙手寫就的一般。百無聊賴的詞人，閉著門戶，枯坐著讀書，累了，敲冰煮茶喝。看著鏡子里的自己，已經出現了白發。

　　張以寧的立冬充滿思念。立冬時節，明代詩人張以寧離鄉遠行，看到立冬的景致，格外思念家鄉。《立冬舟中即事二首·其一》：“一灘一灘復一灘，輕舟蕩槳上曾湍。三秋嶺外雨全少，十月邕南天未寒。露岸葦花明白羽，風林橘子動金丸。如何連夜還鄉夢，不怕關山行路難。”走過一灘又一灘，也曾乘著小舟在激流中行進。嶺外的秋天，雨水少了，十月的邕南天氣還不太寒冷。岸邊的蘆葦花上凝結著白露，如白色的羽毛一般；風吹動橘子，如金丸擺動。詩人看到這樣的秋景，卻一直做夢，夢到回家。如果能回家，即使前路再難，也無所畏懼。

　　品讀詩人筆下的立冬，窺見的是他們別樣的情思。冬天就要到了，但愿你我也能在寒冷的冬天用心去感悟冬日的風景，詩意閱世，平安入冬，那樣我們就一定會明白，人間值得。

　　□聶順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