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王雅民
夜,出奇的靜。百無聊賴中,母親的身影在我的腦海中不停地閃現。
母親是山里人,眾多兄弟姐妹中,她是老大,又是女人,在重男輕女的農村,年輕時的她,沒有多少幸福可言。母親自嫁給父親,來到我們這個家庭,便挑起了家中生活的重擔。我的農村老家離縣城較近,大約四公里路程,被母親娘家人稱作“川里人”。按常理,不論自然環境還是生活水平,應該比“山里人”稍好一些。但由于出身地主家庭,在那個特殊的年代,母親卻跟著父親受了不少罪。
據說打我來到這個世界,家中境況略有好轉,每個月居然可以吃上一兩頓白面,在上世紀七十年代中期的西北農村。這已經算是十分奢侈的生活了。日子就這樣在母親的支撐下,一天天地熬了過來。孩提時的我,有爺爺寵著,父母照顧著,根本無法體會母親對生活的感受,直到現在,オ漸漸品味出母親當年的窘迫與艱辛。
母親沒有上過一天學,也不識字,卻能準確無誤地分出我和姐姐的作業本。她經常告誡我們的一句話便是“好好念書”。母親不會說豪言壯語,也沒有細膩的感情,她在用一種特殊的方式詮釋著人世間最偉大的母愛。記憶中,母親總是在我放學回家的第一時間把飯送上飯桌,不管農活多忙,也不管有多要緊的事,母親總是首先安排我們的一日三餐,在她眼里,“好好念書”是天大的事,套用時下流行的一句話,那叫“最大的政治”。而作為學生的我,根本無法理解學習的全部意義,更無法理解母親望子成龍的迫切心情。
母親讓我“好好念書”的堅定意志感動了老天,正應了“精誠所至,金石為開”這句老話,加上我不經意間的些許努力,混混沌沌中,我于一九九四年考入了蘭州的一所師范大學,在接到錄取通知書的那一刻,母親如釋重負,長吁一ロ氣,開始計劃種兩畝西瓜來籌措我來年的學費。大學四年,定格在記憶深處的,是母親每次在村ロ送我的身影,看著我愈走愈遠,直到在視線消失。四年中,我花盡了家里的全部積蓄,吃完了母親每年種的西瓜———賣瓜的收入被我悉數卷走。
畢業后,我到部隊工作,由于諸多因素,我一直在外漂泊,加之“娶了媳婦忘了娘”的慣性,和母親在一起的時間就越來越少了。只是在去年我那寶貝兒子降生之后。想到雇用保姆既花錢又不放心,這オ實實在在地想起我的母親,于是把她接到蘭州,為我的兒子日夜操勞。有一天,聽到母親抱著孫子說:“我的娃(長輩對晚輩的呢稱)長大了要好好念書。”忽然間我オ明白“不識字”是母親心中永遠的痛,她不希望這種切膚之痛再有絲毫的延續。現在的母親看起來心情不錯,但她卻還是一天天瘦了……
樹欲靜而風不止,母親也會漸漸老去,面對這些,我還能做些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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