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骨蓮心

芍藥 鄒一桂 [清]
絡(luò)因 供圖
盡管只見過申瑞瑾一兩回,但讀她的散文集《花事如人漸有涯》(中國經(jīng)濟(jì)出版社),總感覺她的文字有一副隱約浮動的梅骨蓮心。
看荷是她夏日里必有的一場盛筵:“紅的、粉的、白的荷,全像天鵝般地伸著頸……裊娜著,纖弱著,盼望著,出塵不染著”。在深深淺淺、熱熱鬧鬧的荷田里,她恍惚自己就是其中一朵。她對荷蓮的愛近乎癡迷,在太原的晉祠,人們在看歷史,品文物,她卻流連在有睡蓮的池邊,看“繾綣在池塘的光影,輕拂過水面的數(shù)朵睡蓮。蓮葉舒展著圓潤的肥臀,露出楚楚可人的姿態(tài)。錦鯉在水下穿梭,古樹和夕陽的倒影一股腦地倒在池塘里,與睡蓮爭著水的寵,重疊著不可言喻的美感。”喜歡荷蓮,其實(shí)就是喜歡自然,喜歡自然生命中“剎那間的芳華”。
賀蘭山、額爾古納河、洱海……從北到南,從西到東,她到過,也寫過不少散文。“傍晚的時光和河水一樣,無聲無息。晚霞在不知不覺中染紅了河水。恍惚間,我竟不知他們在垂釣晚霞還是釣魚……”(《界河邊的樺林與村莊》),“峽谷里的流水聲與蟲鳴此起彼伏,偶有蝴蝶在花草尖上稍作休息,又翩然掠過水面,飛至另一枝頭。”(《福州“福果”天門山》),她自信生長在以山水著稱的懷化,跑過一些山水,看山觀水自有一副挑剔的眼光。在《河與瀑》里,她說觀諾日朗瀑布得站得遠(yuǎn)一點(diǎn),這樣才會將寬闊的瀑布盡收眼底;在赤水大瀑布卻要感受全身被水霧籠罩,被水珠濺濕的味道;而看黃果樹大瀑布,必須動靜相宜,這樣才會有一種“如花美眷”的幻覺。
在她寫的自然山水中,能體會到她對生命有一種“恐懼”。一位她少時的同學(xué)因讀到她寫的呼倫貝爾大草原奔赴到那里,結(jié)果卻因心梗而驟然離世。聞訊后她自責(zé)不已,“心如亂麻,夜不能寐”。后來她在《呼倫貝爾的長調(diào)與悲歌》等兩篇散文里都寫到了此事。她深感懺悔的,還有她急著送孩子上學(xué)的一個早上,對嘮叨的祖母嘟囔了句:“不要你管!”高齡的祖母偏偏突然在那天過世,連一個道歉的機(jī)會也沒留給她。有時,她就這樣直面人的死亡。
然而,她又是容易“迷離”的。比如在周莊,有那么一刻,她覺得自己就是那里的主人,吃著粗茶淡飯,坐在向陽的木格子窗前,泡著上好的杭州胎菊。還有一雙聰明伶俐的兒女,兒女放學(xué)歸家時會喊一聲:“娘,今晚有什么好吃的?”(《柔軟的周莊》)。在湖南新化的紫鵲界,她又感覺自己便是那某戶人家初長成的女孩,與姐妹們圍著母親學(xué)做女紅,調(diào)皮的她總是繡不好一只鳥一朵花……(《九月的紫鵲界》),而在《帶淚的溪硯》里,她干脆就認(rèn)為是硯老板家的四小姐了。年輕硯工就是她“暗暗喜歡的人”。然而在繡樓上,她卻接住了一個面白身長的書生笑容……出嫁時,父親為她陪嫁了硯臺,刻了一株帶露珠荷的硯臺。在那荷上,她看到了硯工眼角的一滴清淚……看山觀水,不知不覺她就把自己嵌了進(jìn)去,仿若她在尋覓自己的靈魂,又在靈魂中觀照人生……有些迷離、浪漫,似又古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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