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言他:桐城往事》 王顧左右 著 上海文藝出版社
長篇小說《言他:桐城往事》,讀來讓人蕩氣回腸,回味無窮。作者以其親身經歷以及所聽所聞,鉤沉輯佚,爬羅剔抉,成就了一部“桐城往事”的歷史回望小說,深層次剖析了20世紀30至80年代“過去書中不曾看到”的鄉土中國,真實展示了中國農村特有的風貌、風俗、風韻、風情。
鄉村題材作品,無論表現什么主題,都是離不開農村以鄉人、鄉景、鄉風等特點為底色而加以展開的原汁原味的描述。魯迅給蕭軍《八月的鄉村》序中有這么一段:“作者的心血和失去的天空、土地、受難的人民,以至失去的茂草、高粱、蟈蟈、蚊子,攪成一團……”句中的“茂草”“蟈蟈”“蚊子”等字眼,正是農村所特有的情狀,如《紅高粱》《白鹿原》《山那面人家》等鄉村題材小說,已是膾炙人口、深入人心,但全景式的、似乎于不經意中精雕細琢再現鄉村不曾看到的風土人情,《言他:桐城往事》則為迄今所見的第一部。小說中的劉大腳,端著紅薯稀飯碗串門,家狗眼巴巴地等待著她扔紅薯皮……這樣的鏡頭,只有農村所獨有,加上其經歷,令人過目不忘,更別說小說中婚喪嫁娶、俚語謔言、絕妙對聯等,難以言盡的鄉村元素,融合于直擊人心的人物命運故事中,耐人尋味。作者在質樸平實的敘事中,大量細節的描寫和隱線的設置,平添了人們的閱讀情趣。描述人物特征和農村社會現象,小說往往不直接告白,而是通過一個個小小細節,讓人聯想和思考,從而獲得新的認知。如寫男人們從不注意的“自然巧配”(小說描寫雁陣與插秧人的隊形兩者相似),認為“飛行中的雁子是不拉屎的”,這里正是天上的雁陣與地上村民的隊形相映成趣,既給人以“天人合一”的哲學遐思,又描寫了農民勞作時的專注和辛苦。
在情節和結構的設計上,小說極具匠心。如表面讓一個小撥浪鼓從頭至尾在場,而實際安排的是一個“不在場”的五爺卻始終“在場”,始終與現實糾纏在一起。小小撥浪鼓,像一根紅線貫穿了故事前后,同時又設計了一個表面上不在場的五爺,實際上對劉大腳作為“寡欲”“男性化”的人物形象的塑造,起到了一個“性別矯正”的作用。劉大腳,這位把幸福建立在自己痛苦上的農婦形象的出現,與五爺是密不可分的。關于劉義雄,用一句“他在外攢實力”之語,與其后來的武漢經歷貫穿相連,而他在武漢的經歷,又似乎與植纖廠的興衰起伏有著內在的聯系。在這一人物身上,其性格和命運與當時的社會背景交融于一起,讀來蕩氣回腸。
閱讀《言他:桐城往事》,不由想到《文心雕龍》中《隱秀》篇:“……是以文之英蕤,有秀有隱。隱也者,文外之重旨也;秀也者,篇中之獨拔者也。”“夫隱之為體,義生文外,秘響旁通,伏采潛發……始正而末奇,內明而外潤,使玩之者無窮,味之者不厭矣。”這是劉勰的“隱秀”在文學創作中的意義。小說《言他:桐城往事》正是“文外之重旨”“義生文外”,做到了小說中人物、情節、環境三要素具有的豐富含意和生命力,而這個“隱”,不只是這部小說的內容,還包括了對形式的審美,即“伏采潛發”“深文隱蔚”,只有“深文”和“隱蔚”的密切結合,才能產生“余味曲包”,以至達到“篇中之獨拔者”的藝術效果。
總之,《言他:桐城往事》對那個時代鄉村的描述,顯示了作者對鄉土的深情和言說的精巧。聯想劉慈欣小說有篇讀后感《山,在那兒》,有問登山者為何“登山”?答曰:“山,在那兒。”這一意境,不禁要問作者王顧左右:為何“言他”?我想作者的回答一定是:“他,在那兒。”
他,在那兒,在“桐城往事”那兒,在作者對鄉土的深情和言述的沖動那兒。“言他”,有余味,余味又未盡……(作者:張蕊青,系復旦大學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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