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淵沖離世:一個人走自己的路,收獲“美與快活”
【視線】一個人走自己的路,收獲“美與快活”
6月17日上午,中國翻譯界泰斗、北京大學新聞與傳播學院教授許淵沖先生在北京逝世,享年100歲。
兩個月前,他剛過完百歲生日——出生于1921年,一個軍閥混戰的亂世,在炮火中求學西南聯大,留法、歸國、教學,堅持翻譯,完整見證了一個世紀的波瀾壯闊與崢嶸歲月。
生日前4天,商務印書館舉辦了“許淵沖漢譯經典全集”第一輯新書首發式,許淵沖先生出席活動。“他精神很好,我們還約定,要一起給他過很多個生日……”
首發式的主題是“100歲的美與快活”,像是先生這一生的某種注腳。
許淵沖認為翻譯是一種藝術,要講究“音美、形美、意美”,也要超越原文。他常把“翻譯是把一個國家創造的美轉化為全世界的美”掛在嘴邊,這是他對“美”的追求和堅持。
也因為“美”,他和人“吵架”,從不妥協。最為人所知的論戰是與《紅與黑》相關。全書的最后一句話“Elle mourut”,許淵沖譯成“魂歸離恨天”。同行說他的翻譯是“花花綠綠的東西”。許淵沖不服,即便孤軍奮戰,也寸土不讓。頗有快哉之風。
論戰已是往事,“魂歸離恨天”卻成經典。
2014年,許淵沖獲得“北極光”杰出文學翻譯獎,這是國際翻譯界的最高獎項之一。“書銷中外百余本,詩譯英法唯一人”,這是他的名片。聽來“狷狂”,卻是事實,要說是“自負”,那也有足夠資格——他在國內外出版中、英、法文著譯120多部。
對于一名百歲老人的突然離世,與他有過接觸者抑或關注者依然難免會表達出驚訝與悲傷。
著名出版人汪家明說,許淵沖先生的樣子還活靈活現地在眼前,“4月見到許老,他聲音很洪亮,講話的時候聲音比在場所有人都大”。
因為拍攝紀錄片《西南聯大》以及電影《九零后》,導演徐蓓曾于2017年和2019年兩次拜訪許淵沖。“在我心里,他是可以永遠活下去的人。原來他也會離去。”徐蓓很是傷感,“又一支蠟燭熄滅了,我的心里空空落落。”
2019年11月,徐蓓和同事采訪許淵沖時,告訴他,他在西南聯大的同學巫寧坤(著名翻譯家,《了不起的蓋茨比》譯者)不久前去世了。對這個消息,老人露出了一瞬間的驚訝:“他去世了嗎?我不知道。”
徐蓓回憶道:“老爺子的態度會讓你覺得,他接收到了一件特別正常的事,‘我們這班(人)慢慢都沒有了嘛’。他對生死就是這樣的感覺。”
回看許淵沖先生的一生,西南聯大當是起點。1938年,他考上西南聯大那一年,是抗日戰爭全面爆發的第二年。當時他最喜歡的作家是魯迅,讀他翻譯的外國作品,因此喜歡上了翻譯。
在西南聯大讀書時,大學門口有兩條路,一條是公路,一條是人多的近路。許淵沖“不喜歡走大家都走的路,只喜歡一個人走自己的路”。在日記里,他寫道:“我過去喜歡一個人走我的路,現在也喜歡一個人走我的路,將來還要一個人走自己的路。”
他選擇了翻譯,這是他面對時代做出的選擇。此后的履歷是一條簡單的直線:從西南聯大肄業后,當過一段時間英語老師,后來考上清華研究院,研究翻譯,留學法國,翻譯德萊頓,畢業后回國,任教直至退休,期間翻譯不輟。
多少年過去了,許淵沖仍然在“一個人走自己的路”。
近年他一直陸續在寫的自傳《百年夢》,寫到高中時候了。實為遺憾,《百年夢》沒有機會再寫完了。
他習慣半夜工作到凌晨三四點鐘,有時候到四五點。然后上午七八點,坐在保姆的電動車后面,去附近的公園遛彎。
離世前一晚又是一宿沒睡。清晨五點多,他想出去走走。保姆勸他稍作休息再出門,他聽從了,去睡了。
在睡夢中,許淵沖先生再沒有醒來。
這一天開始,深夜時分的北大暢春園,那一盞燈不會再亮起了。
陳俊宇
陳俊宇
相關新聞
- 2021-06-21追憶許淵沖先生:百歲仍是少年
- 2021-06-21107歲馬識途書法展在家鄉重慶開展
- 2021-06-21甘肅武威發行《西夏錢幣集》 填補中國古錢幣西夏錢幣研究空白
- 2021-06-16《新時代馬克思主義教育理論的創新與發展研究》新書首發
精彩推薦
關注我們



